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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养妖记第3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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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都是拱手送行,此时日头还早,还能处理许多的事情。www.6zzw.com

    迟烟白却是拉住了子柏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九。”子柏风笑着低声道,迟烟白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笑着点点头。

    反正他是第十名,几乎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所以他也不在乎别人选什么。

    “子兄,回头我去找你喝酒。”迟烟白道。

    “你知道我住处。”子柏风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子兄真是妙人,潇洒不羁,令人羡慕。”邢曲浪笑道。

    “若是我有子兄的才情,我也能如此这般潇洒不羁。”齐寒山哈哈一笑,道。

    子柏风心情愉快地从聚奎楼走出来,一路走到了明远楼前,看到明远楼前的人依然那么多,楼里面吵吵嚷嚷,似乎前几个就冲突了起来。

    子柏风在那里稍站,何须卧就走了过来,拱手道:“子兄。”

    “怎么了?”子柏风讶然问道,“里面是谁?”

    “是金兄。”何须卧摇摇头。子柏风走个来回再加上选牌子的时间,此地已经进去了六个人了。

    “金泰宇?”子柏风讶然,他不像是这般莽撞的人,“无妨吧。”

    何须卧长得老成,年龄也比子柏风大几岁,又是西京本地人,倒是对这种事了解的多一些,道:“无妨,金兄西京乡试十六名,也算是前途无量,监礼司的人不会愿意得罪他,只是吵闹几句罢了,不过今日这么一来,却让人看了笑话,日后总是不好。”

    子柏风就摇摇头,昨日在花园中饮酒时,金泰宇就百般旁敲侧击,而后他对迟烟白的曲意交好就在子柏风的门外,子柏风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才知道,原来金泰宇这般努力,多方打听,竟然还是没有拿到号牌背后的职位,竟然成了所有人中第一个没有得到官职的人,如是一来,若是想要当官就要多费许多周折了。

    “我曾看他可怜,与他两个牌号,可惜都被前面的人取走了。”何须卧也不避讳子柏风,摇摇头。

    子柏风却是苦笑摇头,金泰宇的出身,他前段时间时倒是听人说过。金泰宇是盐城出身,家族发迹大概和贩卖私盐有关,虽然富可敌国,却终究被盐城的官家卡住了脖子,平日里诸般顾忌,所以金泰宇的父亲才会全力支持自己的儿子来求官。当日在金泰宇来之前,他们几个人私下里曾经讨论过金泰宇是否找人替考,盖因为问及答题时,他神色略显慌张,经常驴唇不对马嘴。

    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富之子,到了西京,却被人看做可怜人,“看他可怜”这种形容词都用上了。

    回想他对迟烟白诸般奉承的样子,子柏风也只能摇头,他却是找错了人,迟烟白等人显然知道号牌背后的职位,不过只需要知道他们十个人的便可,恐怕不会费心去打听后面的号牌,目标太大太麻烦。而其他人,像排名靠前的何须卧,只需要背记两三个最优秀的牌号便可。

    旁边一些人窃窃私语,传入了子柏风的耳中,子柏风便知道,原来金泰宇不是没拿到牌号,而是高价从黑市上买了一个有十个牌号的清单,据说足足花了十万两白银,不过这么多的银钱买来的号牌,竟然是假的。

    也难怪他如此气急败坏,西京乡试虽然竞争激烈,却依然有空可钻,又有小会试之称,当官的几率比之会试还高。但是此次当不上官,日后会试若是想要替考,被抓到了恐怕要杀头乃至株连的,风险实在是太大。眼看,这就是断了他的为官之路。

    若是别的也罢了,子柏风却是知道,此次西京乡试,替考的怕是不在少数,其中黑幕重重,看这些人都不避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事就知道其中漏洞有多少,再则金泰宇本身也确实是有着真才实学,是真正下过苦功的。

    再则,这些西京本地的豪门,看金泰宇这样一个外地的富豪,却好像是看一只猴子一般,让子柏风略有些不爽,他也是外地人啊,而且还是外地来的穷人,和金泰宇一比,他就是穷光蛋一个了。

    至于金泰宇之前的怠慢,子柏风反倒没怎么计较,人情如此,再则时间紧迫,金泰宇毕然要把时间花在刀刃上。

    “子兄同情他?”看子柏风皱眉沉思,何须卧却是疑惑道。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子柏风道,他现在心中就只有一个词,兔死狐悲,若是自己没有先生的那封推荐信,若是自己背后没有府君,怕是现在自己也是这般抓瞎吧。

    虽然他敢说自己有着真才实学,可是西京乡试却不是有才学就行的。

    “子兄选的是哪个号牌?三号?七号?九号?”何须卧问道。

    “九号。”子柏风道。

    “子兄有眼光!”何须卧笑道,“实不相瞒,家父在工部任职,工部中的许多门道,外人岂会知道,倒是子兄您耳清目明,这三个职位中,实在是这个职位最好,最有发展前途。家父有次醉酒,倒是跟我说了一句话,说除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归工部管,谁也别想跑了,我一直深思至今。”

    子柏风仔细一想,工部管交通,这句话倒是没错,哈哈一笑,道:“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要见见伯父。”

    “定然是有机会的。”何须卧道,“这几日家父在外巡视,等到家父回来,我便去请子兄,相信家父定然会喜欢子兄。”

    “那就多谢了!”子柏风微笑,他不知道何须卧的父亲是何人,但想来也绝对是高官,他要在工部辖下任职,认识一下工部的高官,绝对是有好处,而更关键的是,他想要问问这位高官,有没有兴趣把天上飞的也纳入管辖之下。

    两个人正在笑谈之间,金泰宇终于从明远楼里走了出来,脚步踉跄,低头看地,也不愿意抬头。只看到他面红耳赤,两手颤抖,也没看到子柏风和何须卧两人在旁边,更没有打招呼,就那么一路去了。

    “唉……”子柏风叹口气。

    “子兄若是同情他的话,我便命人去疏通一下。”何须卧回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笑道:“这位金兄,虽然运气不好,不过交个朋友倒是不错。”

    何须卧说“朋友”两字的时候,语气轻得好像要飘起来,似乎这个朋友,并不是指的可以交心的朋友,而是其他的某种很好玩的随时可以从里面掏出东西来的玩具一般,一般这个玩具叫做钱包。

    第211章 :一个圈子聚贤才 (文字)

    211。

    和何须卧说了两句,里面第四名的齐寒山也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在这里,便走过来询问一下,听到子柏风和何须卧的交流,也微微摇头,也不知道是感慨呢,还是无奈呢。

    子柏风一看如此,也不急着走了,不一会儿,邢曲浪、迟烟紫、迟烟白也走了出来,对他们来说,这也只是走个过场,时间却大多耗在望兰京对他们的寒暄上了。

    几个人又聚在一起,依然以子柏风为中心,却是多了迟烟紫,少了金泰宇,这个圈子,怕是日后已经永远对金泰宇封闭了。

    “啊,早知道我就去邢叔书房里去偷看一眼了。”迟烟白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的罪过。”

    迟烟紫白了他一眼,迟烟白道:“不过,我不喜欢他,他对子兄那种态度……”

    迟烟白也不掩饰自己的喜好,一则在西京之中,需要他掩饰自己喜好的人实在是不多,再则,他的年龄还未到这般心机深沉的时候。

    其他几人虽然没说话,显然对迟烟白这句话也很是认同。他们本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背景而受益,而被别人高看一眼的人,但是他们又偏偏讨厌别人只看身份背景,这中间的微妙之处,难以述说。

    “你没经历过,所以不懂。”子柏风笑着摇摇头,迟烟白明明年龄和他差不多,但他总觉得迟烟白也就和小石头差不多大小,他拍拍迟烟白的肩膀,道:“在外面挣扎求存,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些时候,总是会变得狭隘一些。”

    迟烟白也摇摇头,道:“你说话和我老爹一个语气,真讨厌。”

    子柏风不由莞尔,其他几个人也是笑了,在场诸人之中,齐寒山、何须卧一个年龄,大概都二十五六岁,邢曲浪稍小两岁,但也已经二十余岁,迟烟紫约是二九年华,子柏风和迟烟白年岁相当,不过两个人所经所历完全不同,看起来宛然两辈人,在这个圈子里,子柏风俨然被当做了“子兄”,而迟烟白却是小弟的角色。

    他自己也不在意,或者被人这样对待习惯了,完全没啥感觉,瞪大眼睛道:“子兄,我听我老爹说,你之前做过蒙城的府君?蒙城大吗?”

    “不大,只是一个边陲小城而已。”子柏风道。

    其他人却是不知道子柏风的过往,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子兄竟然做过一城的父母官,这当真不容易。”齐寒山正色道,所有官员之中,当父母官可以说是最难的,管理一城一池更不简单。

    “我现在已经被迫卸任,而且是带罪之人……”子柏风苦笑。

    其他人都露出了倾听之色,特别是迟烟紫,也是一脸讶然之色,上下打量着子柏风。

    “我爹说你功劳盖世,吏部的那群人都是一群瞎子疯子……”迟烟白还没说完,就被迟烟紫捂住了嘴,迟烟白乌鲁乌鲁地说了些什么,众人却都是听不清了。

    众人知道听到了不该听的话,都是打了一个哈哈过去了,谁也没再问,不过他们若是想要查子柏风的过往,却都有自己的门路,简单的很。

    迟烟白好不容易挣脱了自家老姐的一只手,大口喘气道:“姐,你快把我憋死了……哎哟……”却是又被迟烟紫扭住了耳朵。

    “姐你还装什么,子兄早就看穿你了,齐兄、邢兄、何兄也都知道你。”迟烟白无奈道。

    这三人年岁比迟烟白大,迟烟白和他们玩不到一起,所以不太熟悉,不过当初他一报名,这几个人就知道他是何许人了,而同样如此,这三个人一报名,他也就知道这三人是哪个庙的神仙。

    “才女烟紫,名不虚传。”齐寒山笑道,“为兄早闻烟紫小妹的大名,却是不曾得见……今日也只是见了烟紫兄。”

    齐寒山年岁大了许多,说话也稳重,此时说起来,略带一丝调笑,就像是长兄调笑小妹妹,却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却又不显唐突,烟紫也落落大方一拱手,道:“小妹也早闻齐兄大名,奈何身为女儿身,诸多不便。”

    “出门在外,就只有烟紫兄,没有烟紫小妹,大家周知!”齐寒山对几人道。

    众人都是笑着点头。

    迟烟白却是对子柏风诸般好奇,又拉住他,道:“子兄,你一会去哪里?不如到我家去玩?我老爹整天说我交的都是我的狐朋狗友,我倒要让他看看!”

    子柏风只觉自己身边又多了一个放大版的小石头,平日里没事就会烦人,顿时大感头痛,道:“我还要去买几处房产,再说,今日出来匆忙,没有带礼物,却是暂时没办法去府上拜访。”

    能够去礼部尚书的府上闲坐,是多少人拼命想却得不到的好机会,子柏风却是轻飘飘放过了。

    “买房产?”邢曲浪笑道:“子兄不是有房产吗?如果没有住的地方,我倒是有几处房产闲置。”

    “不是,我只是打算去投资几门地产生意,唉,我和你们不同,还是要养家的。”子柏风无奈摊摊手,露出一张苦脸。他倒是不避讳说自己的想法,早晚总要为人所知的。

    同样是商人,而且子柏风这还只是一个小商人,众人的态度却完全不同,何须卧道:“子兄,如果有什么发财的途经,可别忘记我。”

    他们一个个虽然贵为公子,钱财却总是不够花,像金泰宇这样的富户,也是换了一拨又一波,没有一个固定下来的。

    而且,别人有钱,哪比得上自己有钱?

    “我也不懂投资,不过我觉着,西京的房价,总是一路走高的,买了房产,能够收取租金,更能够保值,总比存在银庄好。”

    “子兄高见。”邢曲浪伸出一根手指,抓抓下巴,道:“待我回去盘点盘点,也去买几间房屋,到时候子兄可要指点我一番。”

    “指点可不敢当,我现在也是在摸索,先拿点钱试探一下。”子柏风道。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出贡院,其他人的千人长队还在排,一路投来羡慕的目光。

    出了门来,子柏风却看到自己寄放踏雪的地方,却多了一辆马车,正是望氏的马车,府君从窗口探出头来,对子柏风招了招手。

    其他几个人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也都跟了上去。

    “望伯伯!”还没到近前,迟烟白就赶忙大声打招呼。

    “烟白,你个小猴子竟然也考了头十名,伯伯我可是大跌眼镜啊。”府君笑道,其他几人也都上前见礼,有的叫叔叔,有的叫伯伯,府君也和他们一一打招呼,讶然笑道:“你们竟然认识柏风?我倒是白担心了。”

    “子兄大才,能够认识子兄,是我等的荣幸。”齐寒山年岁最大,所以由他开口。

    “柏风,你选的哪个?”府君开门见山问道,他向来不喜欢云里雾里。

    “九号。”子柏风道。

    府君一扬眉毛,道:“竟然是九号,我还以为你会来户部,罢了,你竟然去了工部……须卧,告诉你家老头子,我们之间的冲突,可不能欺负小辈。”

    何须卧表情颇为精彩,只能点点头。

    “你们小辈在一起,我也不多呆了,别去惹祸。”府君还像叮嘱小孩子一般,叮嘱了一番,上车走了。

    这次赶车的是落千山,他咧着大嘴对子柏风笑了笑,没有留下,他一个大老粗,和这些文人也说不到一块去。

    众人对望一眼,表情都有些讪讪的。

    各人马车都停在此处,互相告辞之后,子柏风上了自己的小毛驴,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迟烟白的声音:“子兄!子兄!”

    却看到迟烟白骑着一匹白马过来,到了子柏风的身边,道:“子兄,你要去买房子?我想要跟你去看看,我还没买过房子呢。”

    子柏风无奈,也只能点头,迟烟白就欢天喜地地跟在子柏风身边。

    不过,两个人一个人骑着毛驴,一个人骑着白马,看起来倒像是书童和他的主人。

    踏雪是个坏脾气,看白马要跟上来,就踢了它一个蹶子,差点把迟烟白从马上踢下来。

    子柏风拍了踏雪的脖子好几下,这才把它安抚下来,子柏风道歉道:“抱歉,踏雪脾气不好。”

    迟烟白催促着白马再靠过来,谁想到白马竟然不敢上前,催得紧了,差点撂起蹶子来。迟烟白好生呵斥了一番,才让白马安静下来,一双眼睛就死劲盯着踏雪,仔细看去,踏雪的精气神比他那华而不实的白马强多了,他越看越是喜爱。

    “子兄,你的驴子卖不卖……”话还没说完,踏雪原地一个跳跃,一双蹄子尥到了他的鼻尖上,吓得他一个后撤,差点真摔下来。

    好在这些年轻人大多都有练气之术在身,不至于受伤,不过他也不敢上前了,一双眼睛却是瞪大了,一路没离开过踏雪的身上,后来就哀求道:“子兄,我跟你换换,让我骑骑你的驴子好不好?”

    “那要问踏雪愿不愿意。”子柏风道,踏雪却是听烦了,嘶叫一声,脚下一加力,忽然就化作了一道黑影。

    “子兄!子兄!”迟烟白纵马狂奔,却是追之不上,眼看着子柏风消失了。

    第212章 :一骑横行纨绔子 (文字)

    212。

    “何人胆敢在闹市之中纵马狂奔!“这边迟烟白正在焦急,却听得一人大喝一声,几个身穿公服的人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西京与蒙城最大的不同,就是富有,蒙城各种小吏乃至乡正这一级别的官员,也大多穿自己的常服,只有到了府君这一级别,才每日身穿官袍。

    但是到了蒙城这种地方,各色官员、胥吏都有自己的公服,其中大多样式相近,不过都有自己独有的色调和装饰,这几个从路边上冲出来的,穿着的就是藏青色的衣服,当先者是苍青色交领长袍,腰缠乌带,脚蹬皂靴,乌带之上,石銙宛然,显然是一个小吏。

    而他的身后,跟着的虽然也是身穿藏青色公服的男人,却穿的却大多是短襦而非长袍,腰间的腰带虽然也是乌色的,却只是一条带子,显然这些人都只是差人。

    他们突然跳出来,迟烟白的马匹受惊,希律律一声惊叫,人立起来,差点把迟烟白惊得掉下马去。

    “混蛋!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挡本公子的去路!”迟烟白那个怒啊,眼看着都追不上子柏风了,这还被挡了道,怎么能不怒?

    小吏许是喝了点小酒,刚才就听到外面蹄声隆隆,行人一阵喧哗,就知道有人纵马狂奔,谁想到他从楼上下来之后,前面纵马狂奔的子柏风早就跑远了,偏偏迟烟白正骑马而过,这一下子,就不小心踢到了铁板上。

    “拦的就是你!”小吏却也是不怕,他们隶属监工司,在西京真个是除了天上飞了,只要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们都能管到,此地又已经临近码头区,不是什么上等人聚集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难缠的人?

    等到迟烟白安抚住了马匹,手中的马鞭就劈头盖脸打过来时,这小吏才懵了。

    一眼看过去,眼前的少年身穿锦袍,锦袍以檀为底,以金为线,那色泽,那亮度,毫无疑问,是纯金为线,编织在袍子里,这样一件金锦长袍,足以抵得过小吏的五年俸禄。

    即便如此,那也算不得什么,少年的腰间一条白玉腰带才是真正晃眼,能以玉为銙,点缀在腰带上,已经不是非富即贵了,而是大富大贵之人。

    西京此地,等级森严,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正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眼看着这样一身罗衣,再傻的人也知道眼前这人不好惹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吏慌忙道歉,但是迟烟白马鞭出手,又快又狠,他身负练气之术,体力和速度都比这些只是仗着人多势众的小吏厉害得多,他胯下的白马,虽然追不上踏雪,却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此时被他控缰兜圈子,这一个小吏带五六个差役,竟然被他一个人打的满地乱转,想逃都逃不了,只能在原地兜圈子。

    不多时,小吏等五六人已经在地上哭爹喊娘叫爷爷起来:“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哼!”迟烟白这才消了气,一抖马缰,转身就要走,却是一眼看到了旁边一个商人牵着一条毛驴,毛驴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散发出一股药味。

    “喂,你!”迟烟白伸手一指。

    那商人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我刚才教训他们,是因为他们惊扰了我的马匹,哼,少爷我就算是纵马狂奔,也不会撞到人,反而是你们突然跳出来,想要害少爷我性命不是!”说着,迟烟白又生起气来,挥手一鞭子,一道气劲射出,抽在小吏小腿上,小吏顿时又惨嚎了一声。

    “嚎什么嚎,这个银子拿去治伤!”迟烟白大概也觉得过意不去,丢了一锭银子过去,又转身看向那商人:“喂,你,我拿我的马换你的驴子!”

    那商人眨巴了一下眼睛,愣住了。

    “换还是不换!”迟烟白眼睛又瞪了起来。

    他年岁不大,长得也清秀,瞪眼原本不怕人,不过刚才一番马鞭下来,早就把四周的人都吓怕了,此时那商人怎么敢说半个不字?连忙道:“换!换!”

    迟烟白把手中白马的缰绳交给了那商人,然后上前牵了驴子,把驴子背上的东西纷纷丢掉,自己翻身骑了上去,用马鞭轻轻拍了一下驴子的屁股,驴子就嘚嘚的慢慢走远了。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迟烟白,只觉得见到了这世界上最奇特的事,真不知道这位少爷到底发了什么疯。

    “晦气!”看迟烟白走远了,那小吏才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卷起衣服看了一眼,被马鞭抽中的地方都红肿了起来,不过迟烟白其实并未太过用力,否则此时早就皮开肉绽了。

    “不过,赚了一锭银子……走,继续喝酒去,今天大哥我请客!”小吏转脸又忘记了被打的不愉快,在西京这种地方当小吏,随时都要做好阴沟里翻船的准备,一个个心理素质好到爆。

    踏雪一路狂奔,化作一道黑色流光,不多时就到了子柏风选定的第一处房产处。

    子柏风从踏雪身上翻身下来,回过头去,不曾看到迟烟白的白马,无奈摇摇头,耐心等待了片刻。

    他自然不知道,在他等待的时候,迟烟白已经完美演绎了一遍,什么才叫做纨绔,什么才叫做欺男霸女,让他失去了一个宝贵的观摩最顶级恶少威风的机会。

    就在子柏风忍不住要回头去找人的时候,迟烟白才骑着小毛驴,嘚嘚的出现了。

    子柏风目瞪口呆,这是变得什么戏法?一眨眼,大白马变小毛驴?

    “子兄!”看到子柏风,迟烟白却是松了一口气,他早就忘记了是跟子柏风来买房产的,翻身下驴,牵着小毛驴就来到了踏雪的身边,道:“踏雪,只要你让我骑,我就送你一个老婆。”

    踏雪昂头喷了一口气,不屑地转过头去。

    “踏雪,你看,这可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哦……”迟烟白连忙拽着那小毛驴到踏雪的面前乱晃,“只要让我骑一下,就骑一下,这个美人你就可以领回去了……”

    踏雪向前踏了两步,似乎对子柏风脚边的一株小草发生了兴趣,拿鼻子去嗅那根草去了。

    “子兄,你家的毛驴好奇怪,这毛驴长的那么好看,为什么它就是不动心呢?”迟烟白左右看着自己拿一批百里挑一的高头大马换来的小毛驴,“还亏我拿我的马换了它来。”

    “你死心吧,踏雪是不可能喜欢它的。”子柏风看迟烟白还不死心,无奈劝解道。

    “为什么?难道踏雪不喜欢驴子?难道它喜欢马?可是它刚才还踢我的大白马。”迟烟白眨巴了一下眼睛。

    “其实无关于马还是驴子……”子柏风叹了一口气,“你换来的这匹驴子,是公的……”

    “啊……”迟烟白蹲身向那驴子下面看了一眼,顿时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道是羞愧的还是无奈的。

    那驴子噗一声喷了一口气,自己踱步走到一边去了。

    “子兄,这就是你看中了的房子?”迟烟白发现自己竟然被两只驴同时鄙视了,赶快转移话题,走到了那房子前。

    “应该就是这里。”子柏风左右看了看,此地确实是他在地图上标出来的那处房屋。

    此处沿街,是一个小早点摊子,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处官衙。

    此时时间不早了,早过了早点摊的时间,店老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带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孙女,两个人正在收拾碗筷,似乎打算关门歇业了。

    “掌柜的,你们房子卖不卖?”子柏风还没说话呢,迟烟白已经大摇大摆上去了。

    子柏风翻了翻白眼,这也太唐突了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不是要黑化当路霸恶棍吗?要有点气势才行。

    “这位公子爷,我们不卖呢……”那老头还没说完,迟烟白就已经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卖不卖!”

    这下子,别说那老头了,就连子柏风都有点被吓住了,心中情不自禁地感慨,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若论霸道纨绔,自己拍马也比不上迟烟白,可要好好学学,观摩一下才行。

    “卡扎扎扎……”一声响,迟烟白一巴掌,就已经把那桌子拍裂了,分成了两半,向两边倒去。

    “公子……爷……”那老汉吞了吞口水,“非是小老儿不肯卖……实在是小老儿也是租来的……”

    “你的房东呢?把他叫来!”迟烟白眼睛一瞪,那老汉惊慌道:“铃儿,快去叫楚老爷!”

    “呸,狗屁老爷,在我面前,还有胆子自称老爷?看他来了,我不一巴掌拍死他!”迟烟白在自己的两只手掌上喷了两口吐沫。

    不多时,那楚老爷来了。

    所谓楚老爷,是一个横着比竖着宽的胖子,跑步过来,气喘吁吁,见到了迟烟白,立刻点头哈腰道:“这位公子爷,您要买小的的房子?”

    “嗯,没错。”迟烟白哼了一声,鼻孔朝天,问道:“出个价吧!”

    那样子,似乎是“爷有的是钱”。

    “公子爷,实不相瞒,此地地段极好,我当初从上代东家手里盘来时,足足花了500两银子……”

    “你这房子,都住了那么久,旧成这样了,二百五十两!”迟烟白挥手就砍了一半。

    第213章 :一手耍横强买卖 (文字)

    213。

    楚胖子都快哭出来了,道:“公子爷,没有您这么还价的啊,这房子才住了两年,刚刚散去了潮气,正是最结实的时候……”

    “我问你,你说我这件衣服,是新的比较贵,还是穿了两年的比较贵?”迟烟白一脸流氓相,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楚胖子。

    “新……新的……”楚胖子不敢说假话,生怕眼前这个家伙把这件“穿了两年,贵重非常”的衣服强行推销给自己。

    “为什么?可是旧衣服比较舒服啊!”迟烟白扯着楚胖子问。

    子柏风感叹非常,连连点头,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譬如高官子弟耍纨绔,玩强词夺理这一套,那就是娘胎里带来的天赋点。

    看着纨绔属性点满了的迟烟白把这楚胖子给问住了,子柏风差点就要鼓掌了,这趟别开生面的教学课真是意外之喜,真是……让人黑化的**更强烈了,这样欺负人,才算是有快感嘛!

    “不……不行,我这里每月还有许多的租金,而且此地现在已经更加繁华了,价格不能低啊……”

    “繁华?”迟烟白呵了一声,似乎是在笑,又像是嗓子里面被痰堵住了,楚胖子连忙向后退了两步,生怕迟烟白用痰吐自己,那不气死也恶心死,此时他的耐性已经磨没了,他楚胖子也不是随便来个什么阿猫阿狗的自称公子爷,就能把他唬住的,不过身在西京,又是生意人,习惯了和气生财,不愿意多费手脚罢了。

    “我告诉你,繁华不繁华,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迟烟白冷哼一声,左右看了看,就对着一侧的阴影下面摆了摆手,道:“你们几个,给我死过来!”

    那边阴影下面,几个身穿藏青色公服的男人对望一眼,有一个转身就想撒腿跑,被自己的同伴拉住了,几个人你拉我我推你,挤挤攘攘走过来。

    但看这几个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但是楚胖子却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点头哈腰道:“葛头儿,您好,您老怎么来了?”

    葛头儿就是那位刚刚被迟烟白抽打的小吏,他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其实是被迟烟白气得,不过看起来就像是对楚胖子怒火冲天了。

    “你们几个给我听着,以后把这条路封了,但凡有人经过,就让他们要么绕道,要么爬墙,反正不能让他们从路上走,听到没有?”迟烟白两眼一瞪,“如果有一个人能从这里过去,小爷我去打断你们的腿,发配充军!”

    葛头儿是真被吓到了,颤声道:“是,小的听到了……”

    这种说话的口气,似乎比自家顺天府监工司司监大人的公子说话还嚣张,这位至少也是顺天府头面人物的子弟,他一个小小的巡检可是得罪不起。

    不过楚胖子他是能得罪得起的,所以他一瞪眼睛,道:“楚胖子,就别怪兄弟日后翻脸不认人了。”

    他打算好好打听一下这位公子爷是何许人也,如果真的是哪里的大人物,就真个封路,如果只是哪里的小骗子,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楚胖子都呆住了,若是日后真个封路了,出门只准爬墙绕道,连正路都不给走,这里哪里还繁华的起来?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楚胖子立刻就软了,卑躬屈膝就矮了三分,本来就圆滚滚的身躯顿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胖球了,“只是……二百五十两,真的是太便宜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此次血本无归,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啊……”

    “楚胖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物。”迟烟白一瞪眼,虚张声势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你再啰嗦一句,就减到二百两!”

    楚胖子退缩了,哭哭啼啼地答应了下来。

    “啪啪啪啪!”子柏风情不自禁地鼓掌,真是太精彩了,精彩到让人发指,迟烟白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看起来像是一个偷吃被发现了的纯良少年,谁知道他刚刚做了欺男霸女的恶霸之事。

    子柏风向前走了两步,对楚胖子道:“我看你也挺可怜的,再说我也不能让你吃亏不是?这样吧,我还是给你加价到五百……”

    “谢公子爷,谢公子爷!”那楚胖子连连感谢,脸上顿时绽开了一朵花。

    “不过,你要把这边这进院子给我当个搭头。”子柏风伸手一指楚胖子刚才出来的那进院子。

    楚胖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所居住的院子,比这边这所足足大了两三倍,这个搭头,还真是前所未见。

    迟烟白对子柏风竖起了大拇指,这位果然是自家人,有风范,有气度,有前途!

    子柏风把两套房屋的地契收入囊中时,心中那感觉,真是……又爽又刺激,仅有的良心从坟墓里刚刚爬出来两三分,就被虎视眈眈的丧尸恶魔拿小叉子戳成了肉泥。

    勒令楚胖子三日之内搬家,倒是那父女还是爷孙俩的,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当然,他们的租金日后就要交给子柏风了。

    “好好干,有前途。”走之前,子柏风伸手拍了拍葛头儿的肩膀,葛头儿一脸茫然,下意识道:“公子爷慢走……”

    一起纨绔完之后,子柏风和迟烟白两个人骑上两只毛驴,转身嘚嘚地离开了小巷,一起做完坏事,两个人的关系立刻更亲密了许多。

    走了几步,迟烟白忸怩着有话要说,子柏风假装没看到,过了许久,迟烟白才道:“子兄,那楚胖子,还有那爷孙俩都不是好人。”

    “嗯?”子柏风用了一个上扬的疑问语调。

    “那楚胖子和爷孙俩都有修为在身,虽然不高,但是也逃不过我的眼睛。”迟烟白伸出两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们迟家,本来就以目力过人而闻名。”

    子柏风点点头,他一见迟烟白,就看他双目明亮清澈,极为有神,让人一看之下就很是喜欢,迟烟紫也是如此,双目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只用眼神就可以传达出许多的信息。

    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们迟家所修习的法门有些特别之处。

    “西京的修士门派,大多都认识我,刚才只需要自报家门,日后再登门道歉奉上礼金,我也不会非要为难他们。”迟烟白道。

    “嗯。”子柏风这次是一声。

    子柏风这是听明白了,原来是看到对方有修为,所以才上去欺负人家,仗的就是人家知道他的身份,不敢和他为难。再说了,他身为礼部尚书之子,别人还犯不上为了一个小院和他为难,此地是码头工人和穷书生杂居之所,是西京房价最便宜的地方之一,但西京毕竟是西京,比蒙城的房价可是贵多了,此地的正常房价,大概在七百两银子左右,加上旁边那栋,至少两千两。

    两千两银子,对蒙城的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而对西京的普通人来说,基本上也是半辈子的收入,但是对达官贵人来说,也不过是流连几趟酒楼的花销。

    奉上一点礼金,至多几百两银子,这还是比较划算的,至少比院子被夺走好得多。

    对方没有这么做,那就有蹊跷了,或许是有所图谋。

    “我就是想要看看他们是什么人,说不定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迟烟白道,“不行,我回去找刑部的朋友来查查。”

    “不用查了,他们是夏俊国的人。”子柏风道。

    “夏俊国?”迟烟白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自己偶尔纨绔一次,竟然弄出来个敌对国家的热风,“难道是……奸细?”

    子柏风点点头。

    如果说来蒙城这段时间,除了准备赶考之外,他还做了什么,就是尽可能地调查与蒙城相关的事宜。

    蒙城的谈判,现在还是西京的头等大事,一场瘟疫,让蒙城的谈判重启,夏俊国的使节也要换人或者补充。有人觉得子柏风碍眼,便动手脚让他离开蒙城。

    只可惜,离开蒙城便再无影响蒙城的筹码了吗?

    非也。

    子柏风身在西京,却觉得从未有像现在这般靠近蒙城过,蒙城的夏书杰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真正的决策来自此地,真正的风谲云诡,也都在此处。

    码头区和书生村算是整个西京外地人最多的地方,什么人住在这里,都不会让人感觉奇怪,子柏风把自己的书肆选在这里,原因也很多。

    他拥有一双可以看穿灵气的慧眼,再一次进阶之后,他的双眼甚至可以看出对方的灵气运转方式,在蒙城,就把夏俊国的使团中人一个个都看了个遍,对他们的灵气运转方式就了然于心。

    这边楚胖子和那爷孙三人,都并非颛而国的修士,而是和夏俊国使团中的数人一致。

    夏俊国的修士,隐姓埋名在此地做什么?那总不能是喜欢上了当房东或者卖混沌面,只能是另有图谋。

    地产要买,夏俊国的奸细,也要处理,如果能两者合一,何乐而不为?

    “我好像听我父亲说过蒙城的事。”迟烟白迟疑道,他每日寻欢作乐,能听到就不错了。

    “最近直接将蒙城划归夏俊国的呼声很高。”子柏风勾起一丝微笑,“就是他们在从中作梗。”

    这微笑之中,有着一丝淡然,有着一丝决然,但更多的,是难以形容的冷冽。

    就让我,以一己之力,把夏俊国的奸细,全部连根拔起吧!

    那一瞬间,迟烟白看着子柏风,有些呆了。

    这个少年,他敢以一人之力,对抗天下!

    “子兄,我来帮你!”迟烟白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热血涌了上来。

    人生在世,当有所为!

    第214章 :一任八品知正院 (文字)

    214。

    葛头儿再看到子柏风的时候,真个呆住了。

    此时的子柏风,已经不是一袭简单朴素的青衿,而是一身湖绿八品官袍,配上一条青莲九銙腰带,腰带上的九銙,色泽乳白,剔透晶莹,隐隐被青莲色的腰带映成了碧色。

    那种色泽,便只有一种东西可以有,就是玉石。

    君子佩玉,是因为玉有灵气,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玉都能够佩戴,这个世界的玉石质地脆硬,不适雕琢,而且灵气一旦被吸收殆尽,就会化作粉末消失,其实只能算是一种能源消耗品。

    而只有高等的玉石,才能被在被吸光灵气之后,不会碎裂,而是自动吸附四周的灵气,慢慢恢复。这种玉石,再配以高超的雕工和精湛的阵法知识,在玉石内部或者表面雕刻上加速吸附灵气的阵法,才能成为随身物品。

    而能够佩戴这种玉銙的,就只有一种人,修道中人。

    普通人若是佩戴了这种玉石,怕是体内的灵气反而被玉石吸收走了,对身体百害而无利。

    所以,昨日他看到迟烟白腰系玉带时,就知道自己还是乖点好。

    他这辈子说过话的最大的大官,他心中大官的顶级存在,顺天府监工司东亭分司的司监大人身穿的是松绿色的官服,腰带上配的也只是银銙,此时他正站在子柏风的身边,笑得跟一朵花一般,看起来有点像子柏风才是上司。

    西京被城墙和道路分成了九个部分,便以八卦为名,按照方位划分,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亭,加上内城,共计五区。

    码头和贡院都在东亭,子柏风上任的地方,也是东亭监工司。

    东亭监工司辖下,又有数个院。

    “这就是我东亭监工司知正院的新任知正子不语大人。”对着下面有些茫然的几十号人,司监大人继续道:“子不语大人乃是此次顺天府乡试的头名解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子不语大人选择来我们监工司,可说是我们监工司的荣幸……”

    后面司监大人还说了些什么,葛头儿都已经不知道了。

    他却没想到,当初在外面纨绔横行的两人里,反而是那位看起来并不怎么难缠的家伙,竟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说是顶头上司还不太确切,葛头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巡检,在他们的头上面,还有巡副,巡正,然后才是知副,知正,中间还隔了四层呢。

    知正算是整个监工司除了司监和几位副职之外,权力最大的职位,知正院是业务部门,辖下主要是两个职责,一个是建设,一个是巡查。而知正的下面,理论上来说,还有两个知副,不过现在两个知副就只有一个就位了,另外一名已经自己谋求到一个偏远地方当长官去了。

    司监大人走了之后,知副就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子柏风的面前,哈着腰,道:“知正大人,下官卢家勇,乃是咱们知正院的知副。”

    子柏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也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知副。

    他在蒙城当府君习惯了,一把手的气度十足,知副心中却不这么觉得,他只当子柏风是读书读傻了,呆气十足,眼中也多了几分不以为然。

    不过身在官场,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还没摸清子柏风的脾胃,他是不敢对子柏风不敬的,继续汇报道:“知正大人,现在我们知正院有三处空闲的书房,都是整个知正院里最好的房间,您想要选哪个做您的办公之所?”

    “那便带我去看看吧。”子柏风对书房还是非常关注的,这是他在西京的起始之地,岂能等闲?

    其实知正院和当初的蒙城府差不多,身为知正的子柏风,便是这知正院的主人,不但在这里有书房,后面占地面积颇大的后花园就是他的居所,这满院子里的巡查,差役,也都任他差遣。而知副,虽然和知正只是正副职之差,但之间的地位却是天差地远,子柏风若是喜欢了,就把他当做一个同僚看待,若是不喜欢了,完全可以把他当做是自己的管家,呼来喝去,他也没什么脾气。

    现在他就把知副当做了一个大管家,一如当初在蒙城对待主薄一样。知副看子柏风转身负手而去,暗地里咬了咬牙,却还是跟了上去。

    子柏风选了一处坐北朝南,视野开阔的**房间做了自己的书房,知副笑道:“那我便立刻命人把这里收拾出来,您是不是要去后院看看?”

    知正院坐落在书生村的东南方,临近码头,此地较为偏僻,所以知正院的占地也就很是广阔,占地一百五十余亩,分前后两院,前院包括大殿、书房、演武场、营房等,大概占据了一百亩的地方,这些地方是整个知正院所有人所有。

    而后院,则是独属于知正的,占地足有五十亩大小,简直就是一座公园了。

    到了后院,只见荷风古亭,柳荫路曲,应有尽有。院中的那条活水似乎是从涂水的支流引来,窄处宽约三丈,中间形如圆潭,两座曲桥、一座拱桥横跨其上,在树荫掩映之中,亭台楼阁高低错落。中央活水的一边,还耸立着怪石嶙峋,宛若缩小了的群山连绵起伏,假山倒映在水中,真有一种水中看山翠欲流的感觉。

    知副带着子柏风在后院里转悠了一圈,足足花去了小半个时辰,子柏风这才走完了整个后院,如此漂亮的后院,实在是子柏风生平仅见,即便是前世游览过的那些园林、公园,也远没有此地如此漂亮,子柏风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真想立刻就搬进来。

    随后,子柏风又指定了自己的文书、随从、卫兵等人选,至于后院,原本就有十多个仆人打理,人少了都不足以维持后院的景致。

    到了下午,子柏风就把家人接了过来。

    把所有人都屏退,仆人也都在仆人房,只剩下一家四口,站在曲桥边,看着眼前的景致,一家人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子坚有些难以置信。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西京的奢靡精致,却不是蒙城所能比的。

    “比秋儿妹妹家还漂亮!”小石头也欢呼道,他撒欢儿一般跑了起来,啊啊大叫着。

    “地方再大,你也只能住一间。”子吴氏捋了捋头发,抿嘴一笑,道:“我去做饭。”

    “娘,做饭有仆人呢,您就歇歇吧。”子柏风道。

    “我这些天就快歇出病来了。”子吴氏却是不愿意闲着,这些天和在蒙城比起来,确实是闲了太多了。

    子柏风无奈,也不管太多,老爹老娘都是闲不住的人,随他们做什么去吧。

    子柏风进了自己的小书房,里面仆人已经收拾停当。子柏风在书桌后面坐下,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锦盒来。

    打开锦盒,拳头大小的知正印信就在其中。

    子柏风拿着印信端详了一番,再不犹豫,直接把印信放在了左手掌心。

    印信渗入子柏风的左手掌心中,浮现出了“东亭知正”四个大字。

    那一瞬间,子柏风似乎感觉到眉心猛然一颤。

    他伸出手去,眼前鸟瞰图再次展开。

    依然是无尽大地上渺小的东西两个光点,注意力集中到西部的光点之后,那图像瞬间放大,眼前的一切,早就已经改变了形状。

    不再是孤零零的两个针尖大小的光点,而是如同蛛丝一般纤细的网线,覆盖在西京的东亭。

    这代表着,西京东亭的路网,已经是他的“领地”。

    看到这里,子柏风才长长嘘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仅仅是“路网”不能成为“领地”呢,现在看来,这瓷片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挑食。

    再次放大,就会发现这路网的粗细不一,就像是树干和树枝,而在这枝杈一般的网络之上,此时已经有了枝叶果实。

    书肆、船坞、霸占来的两个院子,像是刚刚绽开的小花骨朵,而知正院则大了许多,看起来就像是这枝干上孤零零一片树叶。

    就像是春天和秋天携手而来,绽放的花朵和凋零的树叶同台竟演。

    只是,虽然这些地方都成了他的地盘,但是灵气却也只是比最初的蒙城浓厚一点而已,远远达不到能够让子柏风监控全城的地步。

    既然“圈地盘”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下一步要做的,就还是“养妖怪”了。

    可惜,青石叔的目标太大了,不能带到西京来,若是想要快速聚集灵气,还需要再培养一个和青石叔、丹木神树类似的妖怪才行。

    若说青石叔和丹木神树有什么共同的相似点,那就是扎根大地,不动如山,只有长时间和这方天地保持紧密的联系,尽量减少自身的活动,才能够聚集和产生更多的灵气。

    子柏风走出书房,书房之前,就是假山曲水,看着那潺潺流水,子柏风心中有了计较。

    “便是你吧。”子柏风伸出一只手,一滴水从他的指尖浮现。

    那一滴水从他的指尖滴入了水流之中,却像是把生石灰撒入了水中,水面突然沸腾了起来,水中的游鱼惊慌失措地躲避开来,那沸腾的水渐渐缩小,最终化作了碗口大小,却是滚动不息,永不停歇。

    不知何时,那流水深潭之中,竟然多了一口泉眼,正向外汩汩地冒着泉水。

    从那泉眼之中喷出来的,不只是水,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喷涌而出。

    第215章 :一张地图知天下 (文字)

    215。子柏风曾经发现,灵气在水中的传递效率更高,相比于更加惰性的大地和更加多变的空气,河道的方向是固定的,传播方式是径向的,然后再通过大地与水辐射开来,会以更快的方式把圈子画出去。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子柏风这位知正,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管,河道也在他的管辖范围里。

    对河道的利用,显然已经有人走在了前面。

    子柏风看到西京的地图时,就曾经发现,整个西京是八卦形状的,辐射出去的八条主干道用现在的话说,足有双向十车道。而除此之外,整个西京还开辟了四条大的环城河,依托涂水庞大的水流,再加上密如织网的小型河道,组成了难以计数的庞大水脉。

    子柏风曾经熟读鸟鼠观的藏书,对修仙一道,已经有所了解,这巨大的八卦形状,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过,当时子柏风所看的只是一处简单的地图,而此时此刻,子柏风已经拥有了监工司知正的身份,便有权力查阅官方的地图,官方的地图是三个巨大的卷轴,彼此拼连起来,才是一副西京水路交通图。

    而此时一看,一切都已经一目了然。

    西京的八卦形状,果然是一种复杂而玄妙的聚灵大阵,而且这种大阵,还有这无限的扩容性和包容性,真不知道当初是什么人设计了现在的西京,并将这庞大而神奇的规划从图纸变成了现实。

    西京有许多的修士,也有许多的凡人,众所周知,修士会自动自发地从四周的环境中吸纳灵气,而若是修为深了,仅仅是他们身上的吸力,便足以让普通的凡人喘不过气来,若是相处时间长了,怕是会被直接吸成人干,当初的非间子便是如此把老鹤的灵力都吸走了而不自知。

    改变这种现状的方法,就是把整个环境的浓度提高到比普通凡人的身体浓度高的程度,而这种程度,若是扩展到整个西京,所需要的灵气,实在是太庞大了。

    这庞大的灵气,是从何而来?

    须知,当初一个鸟鼠山就差点把整个蒙城抽成干。

    子柏风的手指顺着地图捋着,然后找到了一切的源头。

    涂水。

    涂水是颛而国最大的河流,和颛而国境内的诸多河流连接起来,其水滔滔,其势汹汹。

    而正如同前世的人会利用水力来发电,自己利用水力做磨坊一样,西京对涂水的利用也很完备,而且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

    涂水之中夹杂着大量的灵气,流经西京之后,被这庞大的阵法所扯离,进入了水流组成的路网,输送到各个节点,然后辐射出去,这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电力网络,子柏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但是公路局局长、水利局局长,同时还是电力局局长。

    娘咧,这下子发达了。

    而后,子柏风就开始在地图上寻找这些重要的节点,起初还很麻烦,但是几次之后,他就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节点所在之地,都是官衙、豪宅。譬如自己的知正院,就在一处节点之上,自己门外的深潭,就是此处的节点。

    而府君所居住的居所,也是一处节点。

    子柏风记得自己的顶头上司东亭司监并非是修士,他伸手找了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东亭监工司占地面积比知正院大得多,但是整个监工司竟然都不在任何一个节点上,灵气的浓郁度,自然不可能和子柏风的知正院相比。

    看到这一点,他终于看透了真相,发现了一条蒙城,甚至是整个世界的潜在规则。

    修士想要不离群索居,而和普通人混居一起,其中的条件非常苛刻,特别是大规模的混居。这种混居可是比不同种族的人混居复杂多了。

    而西京的官职,分为两种。

    一种是专为修士服务的官职,这种官职表面上是在体系之中,实际上**成体系,譬如知正院。而另外一种,则是为全部人服务的官职。子柏风刚来的时候就觉得知正院的权力未免太大了一些,司监大人的态度也未免太低声下气了一些。

    而且监工司辖下,还有另外几个院,知途院管陆路、知水院管水路、知建院管建设,其他三院和知正院加在一起,便是监工司四院,是四大业务部门。

    名义上来说,四院平级,事实上其他三院加起来的职权,才能和知正院相当,而且重叠。子柏风本以为这是官员臃肿,又或者为了互相制衡,现在才明白,并非是如此。

    什么四院平级,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子柏风在西京听到一句话,知山知水穷叫花,不如知正知天下。之前他还以为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谚语,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对整个西京的特殊政治环境的民间总结。

    再仔细研究,子柏风就发现,整个西京,灵气节点大概可以分为三等,自己的知正院所在的地方,只能算是二等的节点。府君所居的居所,和子柏风在同一河道上,而府君所居,乃是一等节点。同样的距离,再向里走,应该还有一处比一等的节点还好的特等才是,不过那特等的节点,却已经掩盖在了内城里,地图上并未标出来,子柏风也就暂时没将其计算在其中。

    整个西京,灵气充裕的节点是非常有限的资源,能够占据这些节点的,若非是豪门,便是高官,此外,就是实职,像子柏风这种实质权臣。

    “原来如此!”子柏风第二次恍然大悟,这种安排,原来是在鼓励修士做官!

    若是并非出身豪门,又或者并非实职官员,是不可能得到节点作为居所的,而修士们想要在闹市之中修行,需要庞大的灵气供应,就不得不去当官,为整个西京的权贵们服务。

    难怪府君曾经说过,科举而来的那些官员,和豪门出身的官员,完全是两个体系,科举派的成就再高,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从一张地图上,研究出了如此多的发现,子柏风兴奋莫名,整个下午都在自己书房里研究地图,难怪前世古代把地图列为机密,就算是现代,私自勘测都会被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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